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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直到昨天,我猛地一看手机屏幕的日期才知道快到生日这一天了。20 之后每过一年都没有真实感,心境总是反复,一方面已经感受不到年龄的增长带来的喜悦,同时一种似有似无的年龄焦虑也还在自己的周围盘旋着。这些都是我在潜意识中不想要面对的内容。

不过也如往年一样,自己的生日只有各种被迫提供了身份证信息的企业公司发来对应的生日祝福,自知这种骚扰性质的来自机器的短信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还有人(东西)记得自己的证明,一毛钱的短信就能表现出这种态度:“哈,有人还记得你哦!”

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中对沉默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短信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人文关怀。但轻易把生日和是否有人记得自己联系起来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与自我意识过剩。总是认为有人会记得你这个人的同时记得你的生日,与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劳而获、从天而降、破门而入的爱情并无二致。可正如向往爱情一样,人这种东西即使说着不需要爱情的话,内心还是默默向往着爱情,自我欺骗和自我催眠是有用的,可这种有用是表面的,到了孤独寂寞的边缘所有潜在的东西都会被诱发出来,逼迫你承认。不想承认只是还没有到边缘和绝境罢了。

从功利角度出发,年岁的增加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实质性的东西,而对于年岁敏感到极点的社会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我依旧还是那个天真的家伙,想当然的家伙。我小时候并不如别人那样意识到死亡的存在,继而哭泣需要大人解释和安慰。相反,小时候我总是摆出一种自以为是大人的模样,早熟过,于是从来都没有再长大过。自以为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熟恰恰就是不成熟的表现。当然,现在自己这副懒得证明自己是否成熟也并非是成熟的表现。人的成熟是在无主观意识判断自己是否成熟的状态下,在需要做出重要判断之时做出最合理的选项时才能展现出来的。像是薛定谔的猫,只要你观察自己是否是成熟的,你自然就是不成熟的,不要心存侥幸。

今天要怎么过,明天要怎么过,这种事情一旦开始想象就会停不住,在想象的世界里是可以无限制地遨游的。在现实中受约束的躯体、思想与所谓的灵魂,在放空与想象中总可以得出暂时性的解放。但可恶在于,正如同睡觉时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在清醒时候的想象和放空容易陷入到另一种欲望放纵的领域中。假如后续打算反思这种放纵,就将会遭到反噬——把所有的不如意、不顺心都自动归咎到某个特定的理由中。好比现在的某些自以为掌握一些社会新概念的人一个不顺心就把问题甩到资本、原生家庭、阶级固化等等硬理由上。不是说完全错误,但自问这是完全正确吗?年岁增长伴随很多新的想法,生日这件事怎么过的问题反倒是懒得去想了,或许还比不上小时候一个蛋糕的实在(所谓的无知的快乐)。

人的渺小恐怕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想象和反思的过程中愈加具现。在经历了童年时的长大后就会变厉害的愚昧幻想后,人很难真的接受年岁的增长自己依旧是渺小的事实。如果反问自己即使渺小又如何,也会变得自我安慰起来,知道这样是合理的,但并不能真的说服自己。是的,年岁的增长只会带来固执与傲慢,根深蒂固的某种确信来让自己还能选择活着。

但我确实庆幸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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